




摄影:戴维·古滕费尔德 DAVID GUTTENFELDER
撰文:露西尔 · 克拉夫特 LUCILLE CRAFT
翻译:陈昊
放眼望去,浪江町似乎一切正常,这或许是此地最令人心痛的一点。蓝绿色的草地茂盛生长,缓缓流动的高濑川和请户川在太阳的照耀下闪烁着光芒,理发店、火车站和煎肉餐厅都似乎随时准备接待来客。与北部海岸浩劫后的满目疮痍相比,这里简直是另一个世界。在宫城县和岩手县,冲到岸边的钟表上的时间停止在下午3 :15,正是海啸吞噬座座城镇的时刻;而在浪江町,钟表的指针仍在滴答走动。
政府把距福岛第一核电站20公里内的区域划为禁入区,有两市、五町和两村的部分或全部区域位于该区内,浪江町便是其中之一。如同其他位于核辐射隔离区内的地方一样,浪江町从本质上来说已不复存在,其2.1万居民中的7500个已经流落至日本各地,还有1.35万个住在福岛地区临时搭建的住所里。这场自切尔诺贝利以来世界最严重的核泄漏事故导致7万人流离失所,沦为“核难民”,浪江町的民众们也难逃此厄运。
浪江町真正意义上的灭亡在3月11日地震来袭后的几个小时内就已经开始。
浪江町形状似领结,从福岛第一核电站向西北方向延伸。民众们从电视上和当地官员口中得知有关核泄漏事故的消息后,纷纷开车逃往领结中部的高地。向山区逃命是日本人在数百年来与海啸斗争的经验中养成的求生本能,但这次,事实证明这种策略十分不合时宜。逃难的人们一头扎进携带着放射性碎片的烟云,他们在缺乏食物供给的情况下住在拥挤的避难棚中,直到3月15日,又一场爆炸发生后,他们被迫向更西面的二本松市逃去。




日本大众杂志《文艺春秋》7月刊把浪江町形容为“遭遗忘的城镇”,因为这里的人们一直没有接到官方要求撤离的指示,即便是1号和3号机组氢气泄漏引起的爆炸把有毒颗粒喷洒到福岛各地时,浪江町也没有接到任何通知。
居民们偶尔会套上白色防护服和口罩,由大巴车运回禁区抢救出一些贵重物品,同时查看一下自己的房子。旅程很短暂——通常只有两三个小时,为的是将暴露在核辐射中的时间缩到最短。今年7月26日,当清水顺子和清水谕吉回到家中时,却只是不知所措地在宽敞的房间里缓慢踱步。清水夫妇与儿子一家住在一起,还有个两岁大的孙子。
62岁的谕吉一面望着自己心爱的花园(如今已是杂草丛生),一面给窗户贴上封条。59岁的顺子拂去佛龛上的灰尘,收拾起几样允许带出禁区的小东西:照片、中草药和女儿的和服。她把祖先的牌位留下没有带走。“再也没有别人能保卫我们的家了。”她说。
浪江町政府流亡至二本松市的临时办公场所,官员们仍在颁发出生证明、记录渐行渐远的居民们的行踪,并向专家咨询有关放射性铯的信息——正是这种元素导致浪江町222平方公里的土地无法居住。
薄暮的柔光为闹市区街景染上温暖色泽之时,海上吹来的微风翻动我们身上让人透不过气来的防护服。就在这短短的一刻内,我们得以忘却就在沿着6号公路向前几公里的地方,盖革计数器探测出的辐射强度已达正常水平的600倍。清水谕吉原先在这里种稻并从事建筑行业,如今只能哀伤地环视自己心爱却已了无生气的家园:“在这里生活真的就那么不安全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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